一百萬也撿不起來

　　「現在就算丟一千塊錢在地上，你姑丈也不能去撿起來。」這是姑媽說的話。　

　　當初姑丈是因為不舒服而入院，才發覺他有點神智不清，且一直不太願意與醫護人員合作，病情很不穩定。後來查出有糖尿病、高血壓、膽生石等問題。

　　這一段日子，已經多次進出醫院。前不久，姑丈開始不肯進食，也不肯求醫。折騰了好久才得以送他入院，但因為他將吊鹽水的管子拔掉，不得不把他的兩隻手綁在床邊。

　　前天去屯門醫院探望他，他一見到我們就立刻要求我們剪斷他手上的繩子。這一次，他已經不太認得我，也不記得我的名字。他不斷要求我們幫他剪斷繩子，但就是完全不肯進食，甚至也失去一般的溝通交談能力。

　　看見姑丈這幅模樣，大家都痛在心裡。記得去年的聖誕假，姑丈說他贏了一點錢，特地請我們飲茶。在茶樓，姑丈還送了一張精美的聖誕卡給我，上面寫著「盧美玲小姐」；七十多歲的姑丈，字體仍然相當瀟灑。好多年沒有收過聖誕卡，當時覺得非常開心。

　　現在的他，拒絕進食、胡亂罵人，雙腳也無力行走，甚至因為不肯合作，連活動雙手的自由也被限制。檢查過頭腦之後，發現有血塊。不知道是不是曾經多次跌倒所致，懷疑他有輕微中風，也可能有點憂鬱或老人癡呆。

　　姑丈的大兒子在北京工作，但也常回來看他。現在大家對姑丈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他願意吃東西，可惜大家都無法勸服他；唯有猜想，姑丈的不願意，可能也是病情所致。

　　姑媽說現在就算丟一千塊錢在地上，姑丈也撿不起來。聽了心裡難受，但也不無道理。記得兩年多前，先母病重，只剩下右手可以活動的時候，父親也對我說過：「現在就算有一百萬在地上，妳媽媽也撿不起來。」

　　箴言裡面說：「你要使父母歡喜，使生你的快樂。」的確，孝順父母、敬愛父母、與父母同樂，真的要把握時機；等到他們老了、病了，已經太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