屬於媽媽的食物

第一次弄的咕嚕肉
日夜掛念的媽媽，

　　媽媽，您知道嗎？有一些食物，是專門屬於您的。從小吃著您的食物長大，每次想起這些食物，都讓人發狂的想念著您。尤其在您去世之後，這些食物所代表的意義是更加複雜，叫人慌亂、無助、悲慟，甚至引來一團又一團，濃的化不開的思念與追憶。

　　嗅到的不止是食物的味道，還有您的味道；吞食的不止是食物，還有無處可放置的孤單、淚水、生命的失序；填飽的不止是肚子，還有心裡被掏空的那個大洞。

　　全家最喜歡的，是您的「太平蛋」，炸一炸煮熟的雞蛋，放進炒好的雞肉與蘑菇即可。我最喜歡的是您的蒜頭炒通菜，通菜特別嫩，炒的也特別香；我試過無數次，都炒不出這個味道與水準。

　　記得以前每次從外地回家，一定叫您煮豬心，大量薑片炒豬心，再加入生抽煮熟就好。另外我也會叫您炒雞肉。不知道為甚麼，您總會買到結實的雞肉，只放薑片與生抽炒，但是炒出來的味道總是特別好、特別香。到後來，不需要我開口，每次回家，飯桌上一定少不了您的炒通心菜、豬心與雞肉。

　　您還有另一道拿手好菜，那就是炸豬腩肉，然後切片，沾辣椒醬油吃是最開胃的。其實無論是什麼青菜，只要是您炒出來的，都特別新鮮可口，常常都讓我吃個清光。還有每一頓的團圓飯及大年初一的雞湯麵線，都是那麼讓人無法忘懷。

　　在您切除右腳下肢之後的那個暑假，有三位好友從香港去到東馬。您扶著助行架，單腳站著炸豬腩肉，以及炒菜給大家吃。印象最深的是我們回家遲了，所以菜也黃了。另外可能好友們也累了，大家都吃的很少。

　　當時看著您微笑與大家一起吃飯；但埋藏在我心裏的，除了感謝與欣慰，卻還有一種刺痛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。那個感覺，彷佛還在，內心仍然隱隱作痛；您安穩炒菜，安然吃飯，靜靜接待大家的景象，也歷歷在目。

　　好友們走後兩天，您就左身中風，從此再也無法煮食。您的房間在樓上，每一餐都需要我們將飯菜放在您面前。幸好您可以用唯一能活動的右手吃飯，也感恩您的胃口一直都保持的很好。雖然偶而會嘔吐或不舒服，但您從來沒有嫌棄我們煮的不太好。

　　媽媽，您知道嗎，有一段日子，只要看見掛在豬肉檔的豬心，都會讓我受不了。觸景傷情，對您的日夜思念，一發不可收拾。後來我決定嘗試把豬心買回家，放進薑片炒一炒，再加入生抽煮熟它。

　　放一小塊豬心進口，淚水再也不受控制。媽媽，我吃到了，是您的味道，您的味道啊。原來，我還可以找到您，還可以感覺到您的存在；這彷彿是您煮出來的，並正在與我一同享用著呢。雖然淚水在流，但幸福與溫暖的感覺，也流進了我的心。帶著感謝的心，我滿足的吃完那一頓飯。

　　吃飽後，心力也加多了。想起您坦然接受病情不斷的，突然的惡化，卻從來沒有一點怨恨，還認為有更多人的情況比您可憐，並且也惦念著一位朋友的慘況，一直想送她一片詩歌卡帶鼓勵她，可惜朋友搬了家，找不到。

　　想起您對生命的承擔，對上帝對人的忠誠與信實，我知道，您早已擊敗了病魔與死神。您的愛，就像冰心所說母親的愛，「使我由生中求死──要擔負別人的痛苦；使我由死中求生──要忘記自己的痛苦」。

　　雖然您在世只有48年，雖然您先行一步去到天父的懷抱中，但您的愛、智慧與犧牲，無比的勇氣與堅毅，突破困境與障礙的力量，實實在在顯出您不但是一位女中豪傑，也是我們的驕傲與榮耀。

　　媽，您祝福我吧，祝福我有機會完成您對我的遺願，結婚生子。我渴望煮您的食物給我的孩子吃，並告訴他們，外婆是一位多麼聰明美麗，堅強又偉大的女人。我巴不得可以將屬於您的食物，代代相傳。媽，記得啊，記得祝福我啊。

大女兒阿牛敬上
10.11.2006